飘过初恋天空的那一场流星雨
初恋,是一个注定没有结局的遗憾,就象那一场来不及许愿的流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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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大四下学期开学的第一天午饭时间,罗浩便迫不及待地向高远和丁一鸿宣布,他终于遇到了他的“在水一方”。
罗浩细致地描述着他返校途中一路照顾着的同乡女孩儿,在这座城市的M大中文系读大二的忆儿。
丁一鸿边故意将嘴里的饭菜嚼得啧啧有声边挤眉弄眼地对罗浩说,老兄,这次的“在水一方”您打算做多久的“且溯回之”?
罗浩满脸按捺不住地喜悦,”如果可以,我想会是一辈子”。
丁一鸿撇撇嘴,”老兄,啥时候您甘心成为槽头马了,见一面就决定私定终身,这好象不是我们T大头号风流大帅哥的性格吧,难不成临近毕业有些饥不择食了”?
罗浩不屑地翻翻白眼,”懒得理你”。
高远看着自己的两个兄弟,这两个家伙,每次遇到一点事情就象冤家对头一样争个不休,但是几乎所有同学都知道他们三个人的友谊有多铁。
罗浩用筷子打了一下高远的手背,“四眼儿,你看我说的女孩儿怎么样?值不值得追”?
高远习惯性地扶了扶眼镜,“听你说得倒是真不错,只是见一次面的印象能准吗?况且人家女孩儿对你是否有意思?”
罗浩挠了挠头,嘿嘿地笑着,"我看她对我印象还不错,只是…"
"只是什么"? 高远关心地问道。"只是她是M大的文学社主编,跟我们学校这些学理的女孩子可大不相同,她喜欢文学,而且很喜欢古典诗词,可是,你是知道我的,我的文学可是滥得一团麻。"
高远看着罗浩渐渐气馁地样子,忍不住有些好笑,平时一惯自信满满的罗浩,大学里谈了长长短短不少于四次恋爱的罗浩,也会为一个只见过一次面的女孩儿烦恼成这样子么?
丁一鸿一改抬杠的习惯,着急地帮罗浩出主意,"高远那里不是有很多文学书吗,反正现在课程也不紧,你就抓紧时间狂补一下呗"。
罗浩感激地看看丁一鸿,"补习是可以,不过你们也知道我对文学根本是感冒,等我补得差不多了,可能也没机会了"。
“那怎么办”?高远与丁一鸿不约而同地问出一句。
罗浩嘻笑地看着高远,"唯一的办法就是让高远先帮我写情书"。
一言既出,三个人八只眼睛(按罗浩与丁一鸿的说法,高远的眼镜也是两只眼)你瞪着我,我瞪着你,末了,还是丁一鸿伸手拍了拍高远的肩膀,“也只能这么定了,哎,谁叫你交友不慎呢。”
罗浩也装出可怜的样子“是啊,谁让我只有你们两个好兄弟呢,别忘了我们三个人的誓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这一辈子的幸福可就全靠兄弟你了”。
高远连连摇头,“不行,决对不行,别的可以,这种欺骗女孩子的事我可不能帮你。”
(二)
话虽如此说,但终究抵不过罗浩的软磨硬泡与丁一鸿的游说赞同,高远终于帮罗浩写了一封满满两页纸的情书。
确切地说,这是高远写过的第一封情书。在这座理工学院里,女孩子原本就不多,而高远对感情始终信奉着宁缺勿滥的原则。
从小便爱好文学的高远,也曾在心目中无数次地幻想着自己喜欢的女孩儿,他知道,她不必很漂亮,但一定有着恬静古典的气质,他始终相信,会有那么一个女孩儿,在某一个蓦然回首时闯入他的心扉,以慰他纵里千百度的等待。
三天以后,忆儿的信如一只粉红的蝴蝶般飘来。
三个人挤在罗浩的床上一起看,娟秀的字迹,淡淡地羞涩里是掩不住的才情。与高远代替罗浩所写的信一样,她更多地是在谈文学,信里,高远看到,忆儿与他一样,喜欢柳永,喜欢李清照,喜欢纳兰性德的词。
很多个晚自习以后,高远都是坐在灯下回忆儿的信,他们谈彼此最近读到的好书,谈史上那些举案齐眉的爱情和一些相见恨晚的拎不开的情感。他们从流浪的三毛,谈到精致的张爱玲。
总是在快要到规定的熄灯时间以前,高远将写好的信递给罗浩,罗浩只能打了手电筒躺在床上认真地抄写一遍,暑上自己的名字,装在浅蓝的信封里寄出。
随着书信的增多,忆儿的信里开始如高远代罗浩所写的情书一样有些明显地好感渐渐显山露水。
于是,每个周末,罗浩开始乘公车去忆儿的学校,早上去,与忆儿出去玩一天,晚上再回来。
罗浩的神情里,是更多地掩饰不住的喜悦。他也曾略带抱歉地说,他与忆儿说过,写信比较麻烦,干脆不写好了。但忆儿仍固执地喜欢通信,她说,总觉得透过文字更容易达到内心的交流。
高远明白罗浩的歉意,朋友之间,必竟他帮了高远挺多。
仍旧能收到忆儿的信,却是较之先前少了。高远的心,开始毫无征兆地有了一丝失落。
(三)
芳菲四月,丁香正盛。
高远与丁一鸿从校外归来。远远地看到罗浩拿了相机正对着丁香树前的女孩儿在拍照。
忆儿着一件白色镶小小花边的娃娃领衬衫,一条淡紫色棉布背带萝裙,长而柔软的发丝在午后的微风里文静地飘散着,白晰的脸上,是轻轻浅浅地笑,掩盖住了丁香那一丝与生俱来的若有若无的忧伤。
跟在丁一鸿的后面,高远的心跳莫名地加快。明媚的阳光照着忆儿的笑容嫣然,"丁一鸿,高远,你们好,经常听罗浩提到你们"。
罗浩向丁一鸿拿了钥匙回宿舍,说是带忆儿参观一下。丁一鸿识趣地拉了高远说是去买烟。
坐在操场边的石凳上,高远觉得惆怅如树荫遮住了他眼前的阳光。
高远知道,忆儿不是他蓦然回首的女孩儿,但是,他分明知道,只有这样儿的女孩儿,才会让她结束纵里千百度的等待。
忆儿与罗浩开始在周末相互到对方的学校里玩。而通信也算暂时落下帷幕。
渐渐地忆儿与高远和丁一鸿也熟识起来。丁一鸿偶尔会和忆儿开些玩笑,而高远,在忆儿的面前,却总是不自然着。
一次吃饭时,忆儿与罗浩因为一点小事闹别扭,丁一鸿劝着,"忆儿,想想罗浩对你的好,当初为了追你,他可是没少吃苦,多少次打了手电抄情书到半夜"。
罗浩的目光恨不得杀了丁一鸿,丁一鸿也发现自己犯了天大的错误,对着忆儿惊讶的眼神,高远在旁边接道,"是啊,罗浩总是怕直接写信表达得不完整,每次都要先打了草稿再抄写一遍"。
一场破绽总算掩过。
(四)
五一长假,罗浩决定与忆儿一起去邻市游玩。怕是不热闹,便邀高远与丁一鸿一同去。高远本不想去,却经不起丁一鸿的搅和。
白天爬了几乎一天的山,晚上他们到了有名的公园。人工湖上,有小小的游船出租。
忆儿说要感受月光下在小船上摇荡的乐趣,罗浩愁眉苦脸,"我从小就晕水",丁一鸿也摇着头,"我也划不好那玩意儿"。
罗浩看着高远,“你会划船吗?”
高远抬起头,看到月光下忆儿期待的眼神,“试试吧”。
坐在船头,高远专心地划着小船,两个十几岁的孩子,不知是否出于调皮,划着的船与他们轻轻地碰撞了一下,小船有两下子的摇晃,忆儿吓得叫出了声。她紧紧地抓着高远的衣角。
五月的夜晚,空气里是清新的花草的香气,和着忆儿身上那一丝淡淡的清香,让高远莫名地惬意,却又有着说不出的紧张。
小船平稳下来,忆儿松开了高远的衣角,尽管在月光下,高远仍能感觉到忆儿脸上的羞红。
避开高远的视线,忆儿看向远方。忽然忆儿惊喜地叫道“快看,流星雨.. ”
顺着忆儿手指的方向,高远看到,一场美丽的流星雨正落在不远处的水面上。转过头,他看到忆儿双手合十,微闭着双眼,高远忍不住笑了,"你在许愿吗"?
"是啊,你能猜到我许的愿望吗"?
高远摇了摇头,第一次在忆儿的面前变得幽默起来,"人家都说,女孩儿的心事你别猜,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
忆儿浅浅地笑了,低低的声音似乎是在跟高远说一个秘密,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着 “我的愿望是希望我喜欢的男孩儿能以他自己的名义为我写一封情书。”
空气似乎一下子静谧得听得到彼此的心跳,只是,高远忽然觉得,花草的香气连同忆儿身上的清香竟莫名地沁出一丝忧伤的味道。
高远知道,自己喜欢忆儿,那些不再通信的日子里,他曾一遍遍地回想着他与忆儿信里的内容,伤感的夜里,他曾偷偷写下“明知为人作嫁衣,却是相思不曾闲”。
但是,他知道,忆儿对于罗浩有多重要,而罗浩和丁一鸿对他来说,也是那样的重要。
纵有柔情千万,唯有相顾无言。
(五)
五月的阳光依然柔媚。
只是,忆儿来得极少了。看得出罗浩的难过,高远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有丁一鸿,偶尔会没心没肺地念叨几句,“你跟忆儿到底怎么样了?”
罗浩轻轻地摇头,叹息。
毕业的那一天,忆儿到车站送行。仍旧是初见时的白衣紫裙,她的脸上满是平静,没有微笑,也看不到任何泪水。她与罗浩拥抱,然后是丁一鸿,再然后是高远,说着一成不变的二个字“保重”。
最后她从包里拿出一个档案袋,“高远,这是我曾向你借过的《纳兰词》还给你”。
高远机械地接过,放进背包里。
坐在火车上,高远心烦意乱,他拿出那个档案袋,想拿出那本《纳兰词》来打发时间,他的手,触到一盒磁带,他吃惊地拿出来看,上面没有标签。
打开书,他看到半张白纸上是自己曾经写过的那两句诗“明知为人作嫁衣,却是相思不曾闲”,而背面,是忆儿娟秀的字迹“我的愿望是希望我喜欢的男孩儿能以自己的名义为我写一封情书。”
拿出背包里的录音机,将磁带放进去,忆儿自录的歌曲带着说不出的哀婉“不要叫我相信,流星会带来好运,那颗悲伤的逃兵,怎们能够实现我许过的愿,谁的眼泪在飞,是不是流星的眼泪…”
(六)
许多年以后,当高远再一次于某一个夜晚偶然邂逅了一场流星雨时,他的耳边仍回响起忆儿柔软而羞怯的声音“我的愿望是我喜欢的男孩儿能以自己的名义为我写一封情书”。
而高远也象忆儿当初一样虔诚地闭上眼,双手合十“忆儿,不论你身在何方,都希望你是快乐的”。
[ 本帖最后由 秋水蝶衣 于 2007-12-13 13:36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