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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真年代]童年的口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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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什么东西比吃更能唤起孩子的浓厚兴趣了。小时侯虽然由于家庭生活条件不好,吃不到什么太多的美味佳肴,但我每每回想起当时关于吃的一些记忆,还是令我热血沸腾。 ...理想原创文学区理想休闲娱乐杂谈八卦聊天区

没有什么东西比吃更能唤起孩子的浓厚兴趣了。小时侯虽然由于家庭生活条件不好,吃不到什么太多的美味佳肴,但我每每回想起当时关于吃的一些记忆,还是令我热血沸腾。
        除了上文说到的苞米粥和西红柿之外,家里能吃的东西就只剩下大萝卜了,任何东西要是吃多了都要反胃,何况即使是萝卜也不是想吃就吃的,于是就想方设法出去打野食,以满足自己对一饱口福的极度渴望。
      从伙伴的嘴里得知,秋天的毛豆放在火中烧烤,吃起来味道奇香,于是心驰神往。选择一个月黑风高之夜,我们几个贪吃之徒摸到公社的大豆地里,留一个人站岗放哨,其余人一阵风儿地钻进豆地,匆匆将大豆秧折断,连杆带叶兼收并蓄,有的人由于害怕和匆忙,甚至将豆秧连根拔起,带着根须和泥土抱在怀中。眼见人人怀中果实累累,一声口哨,全体撤退。
      惶惶然奔跑下山,在山下找个窝风地儿,将战利品聚拢在一起,点火燃烧。立即一股烧柴火的味道伴随着噼噼啪啪的声音滚滚而来,我们围在火堆旁,用木棍和树枝翻着大豆秧,使之受热均匀,不至于烧糊。火光映红了我们充满稚气的脸和一双双贪婪的眼睛,有个家伙甚至连口水都掉了出来。不一会,空气中烧柴火的气味渐渐消失了,青秆子的水气也飘散了,取而代之的是烧熟的大豆香味扑鼻而来。我们赶紧用脚将没有完全燃尽的豆秧踩灭,一阵阵白色的烟雾从脚下升起,趁着大家在踩秧,有的人就迫不及待地伸手在地上划拉起来,拣到豆粒就赶紧往嘴里扔,我也不示弱,忙蹲下身挤进去,于是大家争先恐后地动手,剥开豆皮,往嘴里忙活。此时每个人都不说话,生怕说话耽误了多吃几粒大豆,嘴里“吧唧吧唧”的声音响彻夜空。吃饱之后,往往要一起谈论一番,也就是对此次活动做个总结,然后准备落实下一阶段计划,然后带着满嘴的豆香味离开。
      吃烧毛豆固然好,但吃常了就觉得该换换口味,于是我们的眼睛又盯上了那片瓜田。这个建议最早是由二奎提出的,但由于当时大多数人认为偷瓜似乎太过于暴力,况且危险性极大,要是被抓住恐怕要找家长赔偿,于是被否决了。几天之后,由于实在无法抑制香瓜的诱惑,于是大家决定制定周密计划后,快速果断出击,不吃到香瓜决不罢休,不惜铤而走险。
      我们事先派人对瓜地四周的环境进行了勘察,回来的人说,这片瓜地很大,具体说不清有多大,在东南角和西北角各有一个“岗哨”,东南角的岗哨是个40来岁的壮汉,而且有人看见了他的胸毛,这令我们有些害怕;而西北角的岗哨是个老头,看起来腿脚有点不灵便。这令我们一阵兴奋。于是我们决定兵分两路,一路去东南角,一路去西北角。把西北角作为突破口,派几个人在岗哨窝棚处佯攻,以引起老头的注意,他腿脚不便,见有人偷瓜一定要请求东南角的“胸毛”来援助,等到“胸毛”跑到西北角,这样我们东南角的大部队就可以尽情地收获了。
      准备停当,我们就开始行动了。考虑到我的奔跑能力比较出色,因此被安排在西北角作佯攻,另一个和我同行的是二奎,他的优势是胆儿大。
      那天,我现换了双比较跟脚的球鞋,把裤腿也用麻绳扎好,这样跑起来会很方便。我和二奎一路小跑到了西北角岗哨处,却没见到那个老头,窝棚里空荡荡的,只听见收音机里唱着《社员都是向阳花》。我们四外挲摩了半天,也没什么动静。我们有点犯难,这可是我们的计划里没有考虑到的一种情况,当时通讯不够发达,我们没有时间再去和东南角的埋伏部队商讨,只好自己独立做出决定了。还是二奎爽快,管他什么计划?我们先下手为强。听此豪言,我也并无二话,直奔瓜地凶狠出手。刚弯下腰,后面突然响起雷霆怒吼:“住手!”,我一哆嗦,差点坐地上,回头一看,见一裸身大汉怒目圆睁,飞也似的朝我奔来,胸前点点黑毛,分外夺目。我心里大叫一声:不好!撒腿狂奔。耳边风声做响,全然不顾,好在生得一双快腿,才没被生擒活捉。直跑到另一山坡,眼见“胸毛”无力再追,才大汗淋漓倒地急喘,刚落地,就听到二奎杀猪般的嚎叫。
      晚上得知,东南角的大部队也中了埋伏,整个行动宣告彻底失败。后来上学时学了蒲松龄的《狼》,才知道当时我们就是那两只可怜的狼,只以为自己聪明,别人都傻,到头来聪明反被聪明误。
      有了这次的教训,我们收敛了许多。直到一件意外情况出现之后,我们才又开始了疯狂掠夺。
      有一天,一辆装满花筐的汽车从我的面前驶过,由于道路坑凹不平,来往车辆到了这里总要剧烈颠簸一番。我无意中发现汽车上掉下了一些东西,那年月“东西”是非常赚人眼球的事物,别说是钱,就是平平常常一根针掉在地上,被哪个拣到了也会窃喜不已。我拣起来一看,是种软软的水果,红褐色的表皮,上面很多褶皱,外面沾满黄色的蜜糖,看起来象枣子,却从来没见多这样的枣子,于是稀罕吧嚓地拿回来给大家看。还是二奎见多识广,急忙叫起来:这是蜜枣——伊斯克蜜枣!我外公从外地给我带回来过。大家一听,马上来了精神。不管他是“一斯克”还是“二斯克”,单单从它表面上的蜜糖看,一定甜得要命,这样的美味要是与我们擦肩而过,简直是天大的遗憾了。于是一个大胆的计划诞生了。
      我们准备了镰刀,谎称要去山上割草,让大人帮我们把刀磨得飞快,然后每人一把,一齐上路。接受了上次的教训,我们谨慎了许多,也不再耍小聪明了。先选择好逃跑路线,再定好行动原则,那就是只在汽车开动时行动,只要汽车一停,就要同时立即停止行动,四散逃开。不能因为一时贪婪,而落入虎口。
      远远地看到汽车载着满满一车花筐开过来了,我们心里顿时兴奋不已,握住镰刀的手也微微颤抖。等到汽车路过我们跟前,在坎坷的路面上颠簸之际,我们一哄而上,举起镰刀拼命向车尾的花筐砍去,花筐破了,蜜枣哗哗地漏下来,庆幸的是汽车上的人似乎毫无察觉,不一会就连人带车在我们眼前消失了。我们大声欢呼着,一齐到马路中间拣蜜枣,一面拣一面为这次行动的顺利实施而高兴。当天我们的衣服上都沾上了一片片的蜜糖,我们的嘴里都塞满了蜜枣,象一场淋漓尽致的胜利后享受胜利果实一样。后来我们又连续干了几次,于是在那个季节,蜜枣“大丰收”。
      那段时间吃了太多的蜜枣,以至于后来我们经常集体牙疼。但在当时那种困难条件下,确实是饱了口福,见了世面,因此无怨无悔。
      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那种枣子叫“伊拉克蜜枣”,而不是“伊斯克蜜枣”,尽管当时我们不知道伊拉克是个国家,但那种蜜枣应该是我们对这个国家最初的印象,也是这种水果给了我们甜蜜的回忆。

[ Last edited by 野蒿子 on 2005-1-4 at 14: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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