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那样(爱的故事)
8万
大学一入学,便开始了历时一个月的军训。 作为体育系的新生,我们班除了平常的训练科目,还肩负了持枪方队的光荣任务。 别的系都在休息的时候,我们还在继续训练,不停地持枪、肩枪、持枪,真正地半自动步枪,很沉,练得手掌和肩膀都磨破了。 获得了体育系新生演讲比赛一等奖的我,要代表系里参加全校的军训演讲比赛,有机会躲过了大部分辛苦的训练。 可是在全校军训演讲比赛中,由于紧张,我出现了一个很明显的口误,结果只得了优秀奖。 回来的路上,我一边走一边哭,负气把奖品扔掉了。奖品是一本影集。可是没走几步,影集又被塞回我的手中。 那时哭得一蹋糊涂,我并没有在意是谁把影集捡回来又塞到我手里。后来才知道,是他。 第一次真正注意到他,是在大一的元旦晚会上。我是晚会的主持人,在宣布了下一个节目是武术表演之后,就见一个穿着棉大衣的人,轻轻一跃,就从围成圈的桌子后面跳了出来。 我按下录音机,传来成龙的《男儿当自强》,他向大家抱一抱拳,便开始冲拳踢腿,腾挪跳跃,敏捷的身手和娴熟的招式引来一阵又一阵掌声。我不禁赞叹,真是英姿飒爽帅气得一塌糊涂。 晚会的气氛很热烈,之后我忙于主持节目,便再没有留意过他。 二 约见 体育系一般都是男生比女生多。我们班70名学生,17名女生。女生大都坐在教室的前面。他正好坐在我后面的后面,之间只隔了一张桌子。 记得那是一个周末,上完课,我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教室。一回头,看到我后面的女生正站在他的桌子旁边,跟他说话。她的举动显得很亲昵。他也微笑着抬头看着她。 我拎起书包,快步走出了教室。到教室门口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他们,心里莫名奇妙一阵隐隐的疼。 晚上,我一个人去看电影。进电影院的时候,电影还没开演。我找到自己的座位刚坐下,便听到有人喊我。转头一看,原来是跟我一起主持元旦晚会的男同学。他身边还有几位同班的同学,他也在。 男同学喊,林眉过来坐吧。我笑着摇了摇头说,不用了。男同学又喊,过来吧,我找你有事。我便坐了过去,他们纷纷站起来让座,正好把他旁边的座位空了出来。 坐下一聊,才知道原来他们几个都是一个宿舍的。我坐下的时候,见他嘴里叼着馒头,正低头系鞋带。然后他抬头,朝我笑笑,拿起馒头咬了一口。 那笑容一直印在我的脑海里。 我笑:怎么,还没吃饭?他嘴里含着馒头,一边嚼一边操着浓重的菏泽方言说:嗯,才训练完,没来得及吃。 就这样,我坐在他的旁边,看完了那场电影。大家偶尔会小声地交谈几句,而他,只是微笑地看着我,也不说话。 电影快要散场的时候,他把头凑过来,小声说:看完电影你等会走,我有事跟你说。 我一阵心慌意乱。 出了电影院,他的那些弟兄一个一个打招呼走了。只剩下我们俩。 什么事?我问。 他眼睛看着别处,吞吞吐吐说不出话。 我又问:你不是有事要跟我说吗,到底什么事? 他回过头,笑笑,还没张口,却又低下头。 你不说我走了。说完我转身准备离开。 别,你先别走。他拦在我面前。就是,就是……你能教我说普通话吗? 我扑哧一下乐了。他也不好意思的笑。 看着腼腆的他憋得满脸通红,居然是想让我教他说普通话,不禁觉得这个大男孩好可爱。我说:行啊。可你怎么想起要学普通话的呢? 毕业想留校或者出去闯一闯,我这满口方言恐怕吃不开,所以希望能像你一样讲好听的普通话。说完,他又露出了可爱的笑容,并用期待的目光看着我。那双眼睛,在暗夜里闪烁着星星一样的光芒,让我不敢直视。我点了点头,说这个没问题,可是要交学费的。 成,我每周请你看电影。他呵呵笑。 三 初恋 从那之后,每天晚上他都会准时在我们宿舍楼下等我。我那时一门心思要做个好老师,认为既然答应了他,就要好好教。 我给他制定了学习计划,要求他每天准备一个小故事,用普通话讲给我听,或者用普通话讲一小段他们宿舍里的趣事,每天一点,积少成多。 于是每天,他都会带了一个小故事,或者是发生在他们宿舍里的趣事来讲给我听。 他说,我们宿舍,在咱们班的女生中选了三个班花。我笑,班花怎么还三个啊?他说没办法,大家意见不同,最后只好三个都选了。我问哪三个?他说你,霞,娟。我说怎么还有我啊。他说你排第一呢,当然了,是我的注意,我是俺宿舍老大,我说什么,他们都得听。 我嘴上说着净瞎闹,心里却很开心。 他说,你参**们武术协会吧,你教我说普通话,我教你打拳。 他说,中,你这五步拳打得怪好嘞。 他说,还记得你把影集摔了吗?是我帮你捡回来的。 他说,那次看电影,是我让他们喊你过来坐的。 …… 时间过得很快,不觉间他已经可以用比较标准的普通话跟我交流了。 有一回,一个老乡对我说:你男朋友真帅。 我忙说什么男朋友啊,哪有的事。 她笑着说别不承认,我看见你们好几回了,俩人有说有笑的,咱老乡好多人可都看见了。 我一时愣住,笑笑说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这么长时间的接触,其实我也感觉到有一种奇妙东西在我们之间悄悄滋长。我开始每天都盼望与他在一起的那段时间。 那天下了晚自习,我们照例边走边用普通话聊着。走到外文系后边的草坪,他提议坐一会儿,我们就坐在草坪上,仰头看满天的星星,说着有些真实却无关风月的话。 聊了一会儿,我说,你的普通话,已经练得很好了,以后也不用我教了,所以,我们以后就不用再见面了。 说这话的时候我的心里很矛盾。可我能怎样呢?每次看着我后面的女生跟他一起有说有笑,我的心里都很不舒服。 他坐直了身子,盯着我问怎么突然说这些话。我低下头,不知道怎么回答。 见我不说话,他抓了一把草叶,丢在我身上。说话啊,你。 我一时气急,也抓了一把草叶,撒在他的头上。干嘛啊,你。 他又抓一把草叶,往上一撒,落得我满头满脸。两人便傻傻地笑。 我再抓一把草叶,刚要撒出去,竟被他攥住双手,动弹不得。我挣扎着想要抽出手,却被他一使劲压倒在草地上。 他按着我的双手,俯下身,嘴唇压住我的嘴唇。 我仿佛被电击中,心跳加速,呼吸急促。 四周一下子变得很安静,只听得到我和他的呼吸声及心跳声。 不知过了多久,他抬头看着我,目光发烫。我闪避着他灼热的目光,有些不知所措。 他放开我,仰面躺在我的旁边,我们之间的两只手,十指很自然地轻轻扣在一起。 我的心脏还在突突地跳着,声音哑哑地说,看见莉和你说话的样子,心里很不舒服,隐隐地疼。 他喘着粗气,呵呵地笑,傻瓜,我和她没什么,我心里只喜欢你。 以后,我是不是就可以告诉他们,你是我的男朋友。 他轻轻握了握我的手,笑着说,傻瓜。 我甜蜜地笑,不再说话。我们就这样静静地躺着。 直到外文系教学楼里的灯熄了。我们手牵着手往回走,一路上傻傻地咯咯笑个不停。 周末,他会用自行车载着我,到乡野里兜风,也会拉着我的手坐上短途客车到附近陌生的城市里瞎逛,还会一整天不厌其烦地教我打兵乓球。 生活从此充满了甜蜜浪漫阳光青草的味道。 四 离开 一次,跟他的朋友聊天,无意间聊起他的未婚妻。我不禁愕然。 他跟我解释,那是他家乡的风俗,凡是到了十七八岁还没有定亲,就会被认为是一种耻辱,所以他也早早按父母的意愿订了亲。不过按照乡里的惯例,考上大学之后,以前定的亲就会被解除。 那现在解除了吗? 还没有,可是迟早会解除的。 满天的阳光突然被乌云遮住了。虽然我也不想在意,可是心里还是有些小小的疙瘩。 偏偏这个时候,从大一开始就给我写纸条的化学系男生对我发起攻势,看着那男生为我写的日记,听着那男生为我深情地唱歌,女生的虚荣,年轻的迷惘,让我的心开始有些动摇。 我的心有些乱,就约他见面,想要跟他谈谈我的感受。见了面,我把一封写满自己的忧虑和彷徨的信交给他。 我说,我们分手吧。 他在黑暗里看着我,一句话没有说,把信撕得粉碎,然后头也不回地离我而去。 我不知道我为什要说我们分手吧,那不是我想要的,我希望他抱着我说,不要动摇,不要乱,我爱你,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可是他什么也没说,那么决绝地离开,之后也再没有找过我。 再后来,我看到他的自行车后座上有了别的女孩。而我,却伤心地躲在黑夜的背后,用香烟来麻醉自己。我不再去电影院,经常一个人坐在草地上用口琴反反复复吹奏着《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一晃,大学毕业了。走的那天,他把我送上了车。一句保重,从此我们便千里相隔。后来我听说,那个坐在他自行车后座上的女孩,成了他的妻子。我在心里默默地为他祝福。 其实他并不知道,一直以来我是多么想念他。也许,那是因为我们不曾拥有。也许,那是对过去那段懵懂时光的回忆。可是为什么回忆,常常会刺痛人心? 五 重逢 大学毕业十周年的时候,我们班组织了一次同学聚会。 到真的重逢,我和他竟像两个毫不相干的人。举起杯,笑笑,把酒喝掉。直到他把我拽到宾馆的顶楼。 他说,我知道你一定会来。 我也知道他会来。但是我没说。 他紧紧搂住我,我仿佛闻见了昔日阳光青草的味道。我却不肯把胳膊搂住他。不是不想,是不能。 他俯下头来吻我,我躲开。 他问,你爱我吗? 我说不知道,虽然过去这么多年,我还清晰得记得我喜欢你。 他说傻瓜,那就是爱。 说这些做什么呢?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我说。 他喘着粗气说,我要你,做我的情人吧。 我用尽力气推开他。 他叹息,真后悔当初没有要了你,我是那么爱你,尊重你,所以才没有…… 我苦笑,当初你若要了我,我就一辈子是你的人。可是现在我这辈子只属于我的丈夫。 他悻悻地说,你是一个好女人。 我浅浅地说,可你却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我。 他抬头,是你说要分手。 我黯然,没想到你一句话挽留的话也不说。 他感慨,那时候,年轻气盛,傲气的很。 我笑笑,你现在成熟、稳重、事业有成。 他看着我,说,没有你,我不会有现在的成就。 我也看着他,道,如果我一直在你的身边,你也只是那时的小男孩而已。 沉默了一会儿,他幽幽地说,一直很想念那个晚上,那是我的初吻。 我也是。 我们傻傻地笑起来,就像很多年前那个有星星的夜晚。 第二天,我们在大厅里遇见,没有说一句话,就那样笑着擦肩而过,然后走向属于自己的世界。 但是那段时光,还有他,会永远留在我心底最深处。 [ 本帖最后由 风轻轻吹 于 2012-8-24 21:32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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